2019/12/18
周斌,中國知名行為藝術家暨UP-ON向上國際現場行為藝術節策展人,在社交媒體為其正在書寫的行為藝術專書問我:
「你知道台湾早期的艺术家黄化成吗?他好像在《大台北画派1966年秋展》上有行为艺术的作品。或着在1970年图图画会的《死亡之塔》上有行为艺术的作品。这个很重要,因为如果确实,那么中国人首次做行为艺术的时间就大大提前了。我最近写的书里涉及到这个史实。你可认识他,能否想办法问问,确定一下历史信息?[抱拳]谢谢!」
2019/12/19
我上網查閱到楊佳璇研究黃華成的碩士論文後,回覆周斌:
「沒看到,是有一些劇作,觀念裝置,作者以行動稱之(我存疑),文章中也沒看到他有以自身肉體實施的行為作品。在台灣也尚無人提出他有做行為的觀點。一般還是以謝德慶為第一人。」
2020/4/17
南藝大博士生陳冠穎來訪,提及比謝德慶更早的黃華成已有觀念藝術的呈現。
2020/5/10
昨天回台北探望母親及手足,順道到北美館看展後,今天寫給周斌:
「昨天去看台北美術館的「未完成 黃華成」文獻展,看到1966年現代詩展的珍貴視頻畫面。當時黃的確有些結合裝置的行動/表演,難怪有人要說他早於謝德慶。」
2020/5/10
周斌回覆
「是啊,你觉得应该算是早期的行为实践吧?有图片资料吗?」
「66年,这个时间点就把台湾嗯行为艺术向前推了不少年
2020/5/13
黃華成的「現代詩展」於1966年的台灣大學校園開展:
從張照堂提供的錄像看來台大校園裡擺了些(現成物)裝置,然後黃永松隨興地與這些物件/裝置互動,像是躺到長凳旁的草地上:
跳房子(在地上以白線畫的方格子):
將擺在椅子上的水盆裡的水以手舀出來洗手:
還有牽著女孩的手倒著走一段路(看來像是影帶回放):
這樣以自己和別人的身體介入空間與裝置中,這樣看似現場即興甚或不似正經八百做作品的行動,以及整個藝術展覽以藝術事件(event)的方式來呈現,的確,看來很熟悉,很像自Fluxus以降一直到今天行為藝術家們在實施的現場行為!
策展人張世倫在「未完成 黃華成」展覽手冊裡提到:
一如「大台北畫派」的顛覆與介入,在七O年代轉戰
設計界的黃華成,仍如獨行俠般自成一格,難以捉摸。
在日常接案之外,他曾以個人之名,視媒體空間為滲
透對象,進行了數次明知不可能有任何迴響,更缺乏
現實效益可言,卻仍恣意行之的文化介入。這些在當
年不被理解,更迅速被遺忘的舉止,於今日角度重新
審視,卻宛如某種「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行為藝術
操演或文化干擾行動。
2020/5/13
我在個人部落格張貼上文,並在臉書發布。
童詠瑋透過messenger私訊我:
「子啟好,不好意思冒昧打擾。剛讀了你分享的關於黃華成的一文,內文有個小誤會。在張照堂拍攝的影像《現代詩展/1966》中出現躺在地上與跳格子的男子非黃華成,應該是黃永松才對」
「那部片主要是跟著黃永松走完整個詩展」
我回覆童詠瑋:
「但如果是黃永松的話,那麼你知道他的行動idea是出自他自己還是黃華成?」
「已將部落格文章撤下,等釐清一些疑點後再重新整理登出,很謝謝你」
童詠瑋:
「確定影中人是黃永松,不過格子是黃華成畫的」
「到底黃華成有沒有明確進行跳格子的動作或其他行為,可能要再問問看張老師他們,或要再查查,因為影片只是當天的部分紀錄。」
2020/5/14
童詠瑋提供的TIDF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網頁上對《現代詩展╱1966》的劇情介紹:
1966年的「現代詩展」,參展藝術家黃華成、龍思良、黃永松、
張照堂等人,將自選喜愛的現代詩以意象化展出。原定西門町展
出,被迫移至台大校園傅鐘,之後又移至活動中心草地。本片記
錄部分展品及藝術家神采,52年後首度問世,彌足珍貴。
在台灣電影網
(https://taiwancinema.bamid.gov.tw/InfoNew/InfoNewContent/?ContentUrl=79676)
查到張照堂拍攝的紀錄片《現代詩展╱1966》曾為第11屆「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TIDF)」(2018/5/4)的開幕片之一。當時張照堂偕同另片女主角黃貴蓉及男主角、漢聲出版社創辦人黃永松,為TIDF揭開序幕!場面溫馨感人,宛如一場睽違已久的同學會。
台灣電影網這樣寫道:
張照堂在搬家時意外翻出的《現代詩展╱1966》八厘米膠卷,
記錄了他與黃華成、邱剛健、龍思良、黃永松等人在1966年3
月29日舉辦的「現代詩展」現場花絮,這是台灣第一個裝置藝
術展覽,珍貴的影像透露出這幫青春正盛的文藝青年,充滿爆
發力與想像力的創作能量。黃永松也笑說當時的創作粗糙但非
常奔放,年輕的他們努力完成「有觀念的裝置藝術」,也因為
當年有這些好友帶動,接下來才創辦了《漢聲》雜誌、持續往
前走。」
值得注意的是,身為參展者之一的黃永松以「有觀念的裝置藝術」來描述他們的展覽,而且報導者也以「這是台灣第一個裝置藝術展覽」為其定位。當然此黃非彼黃,黃華成早已離世無法出聲,但參展的詩人,藝術家必然與之密切相處工作,如果黃永松沒有提到行為藝術這個詞,那麼我想當時的黃華成可能也尚無行為藝術的觀念。
再者,報導者以「『現代詩展』現場花絮」來指稱這部記錄影像。按常理,一個報導者不會平白無故這麼寫的,應是根據記錄者張照堂的說法而來的。所以《現代詩展╱1966》基本上紀錄的是活動現場花絮而不是作品本身,而且要記得我們是透過錄影者的視角來看當時現場展覽的一小部分而已!所以我們其實並無法看到整個現場展覽原貌,以及現代詩展裡的每個參展藝術家(包括黃華成他自己)是如何呈現他們的作品的?
2020/5/15
在想這是一個有趣的現象:《現代詩展╱1966》在台灣國際紀錄片影展(2018TIDF)裡被以現場花絮看待,但到了「未完成 黃華成」文獻展裡,卻被以作品般地在美術館裡展陳!
那麼即使我們覺得整部片讓這個活動/展覽/事件看起來「很像自Fluxus以降一直到今天行為藝術家們在實施的現場行為」,我們是否有足夠的把握/證據說黃華成在1966年的「現代詩展」裡已有行為藝術作品的呈現呢?我希望有,但在這個時間點上,我想可能還需釐清幾個疑點,而且尚待更多的史料出土與訪談研究才能下最終定論。
(文,圖:葉子啓2020/5/15)
《現代詩展╱1966》在紀錄片影展裡是一件放映的作品,不是花絮,這資料不難查到,如果你當時沒有參加影展,建議你搞清楚狀況再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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